2016年3月23日 星期三

野溪踏查與我 / 珊瑚蟲

這個月的野溪踏查三月二十七日當天,除了既訂行程有奔鹿團的小鹿會隨行之外,另外還有二組人馬要和我們一起踏查。一組是公視我們的島要來跟拍,另一組是商業週刊雜誌社要來採訪。話說依大冠鷲組頭的想法,應該會讓野溪小組的成員也接受他們的訪問。所以,為了怕被採訪時答非所問,這可會讓野溪小組成立的初衷大受影響,趁有空時來整理一下,近一年多和野溪小組一起活動的感想,也算是一種省思及前瞻。

我為什麼會繼續參與野溪小組的踏查?這對我而言是另一種自我追尋,我指的是踏查的歷程。我是屏東人,記憶中對家鄉的印象,就是自己小時候走在村子附近那條林邊溪的經歷。家鄉留給我的美好回憶,百分之九十吧,全是那時一人在河床上玩水、挖砂、抓魚、看鳥的經驗。小時候,我們全村的小孩沒有去河邊玩的或許有,不過我周圍的友伴全是會玩水的人。所以,到河裡玩水是在自然也不過的事。當然,每一年被水淹死及關於那條河的水鬼故事,也是伴隨我們長大的。我到底是在幾歲時溺水差點淹死,現在完全沒印象了。除了當場的大哥知道外,好像全家到現在也沒第三個家人知道。但是,我並沒有因為那時溺水的經驗,讓我害怕親近水。或許,是因為那時還太小吧!

因為上面的原因,讓我自八十四年分發到台東服務後,再也不想回家鄉去。因為,小時候的那條林邊溪,已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樣貌。我算是一個很悲觀,很鴕鳥的人。在加入野溪小組前,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不再主動的親自走入野外。加入野溪小組後,我慢慢的找回小時候的自己。在和野溪小組的夥伴一起走在台東的溪床上時,我慢慢的回想起,溪流是我小時候的美好回憶。這是我一年多來,每個月不停參與踏查的主因。

然而,人愈大,懂得愈多,享受了愈多的資源後,也發現了身上背負著很多的重任。往往,重責大任存不存在,祇是個人認知的問題,或者說,要不要去主動意識到,這是自己的責任。三月二十二日當天,野溪小組去劉立委(劉櫂豪)的辦公室會談,我算是與會的陪同人員。意思是,我並沒有主動參與發言,頂多是補充的角色。其實,當時內心中,我也有話想說。參與野溪小組的活動後,祇要是持續一直跟著踏查的夥伴,我們都會認同大冠鷲的看法,也會形成相同的念頭。台東的野溪,經不起目前的野溪整治水泥化現象。每一條被整治的溪流,不管是有沒有長流水,是不是重要的保育棲地,使用了什麼工法進行整治,結果都是一致化的-溪流水溝化。唯一不同,祇是水泥建構的規模或範圍大小的不同。被整治的溪流,都一定具有一種特性,生物棲地被破壞。

台東,總共有多少條溪流呀?或者說,還有多少條還沒有水泥化的溪流?我在今年三月五日那天,騎著機車從台東市到長濱。從進入成功開始,除了漏記錄小馬橋之外,一共記錄了成功鎮半屏橋到堺橋共三十二座橋,長濱鄉從旦滿橋到樟原橋共二十三座橋,其中因為雨勢太大以致於有一些橋沒有記錄到。所以,光是成功加長濱至少就有五十五條溪流。這五十五條溪流有完全沒有整治的,也有已經被整治的,當然,準備要整治的也開始一條一條出現。整治後的結果,就是一條一條的水泥水溝出現。看到這樣的現像,我總覺得,這是不是在補全我離開家鄉後,我所沒有經歷到的家鄉溪流水溝化過程呀???

除了每個月固定參與野溪小組的踏查,我自己因為要外出空拍的緣故,還會順便看看當天所經過的溪流狀況。去年十一月二十九日,為了要記錄利嘉溪出海口到知本溼地的海岸林,選定了呂家溪出海口當起降點。那一條呂家溪讓我更深的領悟一個悲痛。呂家溪算是一條灌溉用的水泥化水溝,出海口的溪水惡臭混濁,黃褐色的沉澱物真接停滯於溪床底,還沒走近就能聞到類似家庭廢水的硫磺味。溪裡看不見游魚,臨近空中也沒有任何水生昆蟲。這種狀態的灌溉溝渠,其實在台東縣比比皆是,習以為常,在西部呢,大家對農田水溝的印象就是如此吧!所以呢?當我們對這樣子的狀況,什麼狀況?連台東這被號稱後山花園,以生態及環境優美為吸引力的地方,連農田旁的任一條水溝都是毫無生態資源可見時,生活在這邊的人,小孩子從小對農田旁水溝的印象祇剩下髒、臭。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,他們會認同這塊養育他成長的土地嗎?他們會以台東人為自傲嗎?再加上,當我們這些已經長大的人,已經有能力做出一些行動來改變現況的成人,都允許台東溪流的棲地環境,在大多數人們,幾乎、甚至是完全不知道生態及棲地的可貴及美麗時,就讓公部門一條一條的,慢慢將全台東的野溪全部水泥水溝化。當孩子們長大時,他們祇能去聽曾經知道、接觸過台東野溪之美的人,從口頭或者有幸被影像記錄下來的二手或者三手資料去知道,原來台東的溪流曾經是如何如何?這樣子的狀況,不是我會想見到的。

我沒有能力去改變巴西雨林被開墾,我也沒有能力去讓北極的北極熊有足夠的冰原讓牠們生存。但,我實在不想讓我現在住的台東,成為一段口述歷史裡,祇能向長大的孩子述說著,台東的溪流我曾經見過它們的美;祇能讓長大後的孩子看著水泥化的臭水溝,要他們想像這曾經是條生態豐富,有魚群水中游動,有蝦蟹在溪床中爬行,空中有蜻蜓飛舞,不同的季節植被呈現不同的樣貌,四季的輪轉是以生命的形態變化讓人親眼可見的溪流。

被稱為夢幻湖的知本溼地,我十多年前有幸曾經在三和的山上,遠眺過那一大片藍,如今祇剩下原來的幾分之幾我不得而知。夢幻湖被開挖的那時,我沒有在現地,我也沒有發揮出我那時能做出的行為。現在,加入野溪小組後,我又慢慢的陷入同樣的困境,預知現有的野溪生態棲地即將慢慢的消逝。我不該再說,我無能為力,我無能為力去改變政府對野溪粗暴的整治手段。我個人的力量是小的,但參加野溪小組後,我發現小組夥伴中,每一個個人都發揮著他自己個人的能力,組合在一起時,拳頭一致向同一個方向,甚至是同一點出力時,那讓人感到無力的個人力量,就不再是沒有影響力的對空揮拳而已。

要說野溪小組能影響公部門成為重視生態、以環保、共生、生物多樣化、棲地維護為職志的保護力量,這或許不是不可能的事。但是無耐、無力、無可耐何的頹喪感是一定會遇到的。該說什麼呢,人生本來就不是順心如意的,就當修心嗎?這不會是我參加野溪小組的目的。我雖然不像凱薩大帝那麼偉大,但他的那句名言,我來了,我看到了,我征服了,也可以成為我的目標。我參加野溪小組了,我親自踏查了,我向公部門表達意見了。至於成敗是非,這不是我該去看重的。因為,野溪小組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。野溪小組是一個群體,是一個分享、成長、奮鬥的組織。說到這邊,順便召募新成員,台東的野溪,需要有人去關心,野溪小組,需要更多關心台東環境的人一起來努力。

還好,這不是考試的命題作文,我不必管我的文字到底有沒有和文章標題有關。以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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